陈达字 芙蓉石《邻霄》山水椭圆章
拍品号:377
材 质:芙蓉石
规 格:9.6×4.3×2.3cm
估 价:90000 ~100000 RMB
成交价:115000 RMB
拍卖会:福建东南2012秋季艺术品拍卖会
拍卖场次:寿山石雕珍品夜场
这是一件山水椭圆章,石质为芙蓉石。该芙蓉石色泽乳白,质地纯净统一,细腻温润,石型圆润光滑,饱满如同凝脂。印章正面自下而上,巍峨一处峻岭,萧 疏几笔皴法,山岭间点缀树木亭台,背面却是大面积留白,空灵疏朗中有着以大观小的意境观感,衬托着着意精微处更加烁烁传神。简单的勾勒结合了薄意与圆雕两 种技法,陈达于山水间配以题跋边款,书法俊逸,整体构图与宋元的山水图卷形虽不同,笔意却已无限接近。
陈达 1949年生,福建福州市人。1966年从师于谢义耕、陈子奋、潘主兰先生,学习书画篆刻艺术,1967年随冯力远先生学习竹刻及三代古文字,所刻作品颇 具古风,尽显儒家风范,曾多次参加全国、省、市书法篆刻展览及国际艺术交流活动。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现任福州市书法协会副主 席。
题跋:邻霄 庚中六月
款识:古灵山人藏石刻 竹石居
附:拓片
精确与优雅中的书卷气
——陈达的石雕作品欣赏
文/贺毅楠
第一次见陈达的作品时,有种瞬间眼前一亮,甚至有些战栗的感觉。当然不是害怕,是那种对“天下事物竟然可以美好如斯”的惊叹感。诚实地讲,他的 作品至少有一半是源于材质——对寿山石的审美本来就不可能脱离材质。然而陈达作品的格局让我不禁感慨:“遇上这样的艺术家,美石应无憾了!”
如果说起寿山石的文化,除了曾经的宫廷垂青、几篇文人掌故之外,只怕就是石雕工艺的传承一直保持着绵延的血脉,连“十年浩劫”都没能毁去石雕艺 人骨子里对传统的虔诚。从杨玉璇的生动蕴藉、周尚均的华丽精奇,延续到东门、西门两大派别,又蕴育出林清卿这样具有文人风范的薄意大师来,直至如今,活跃 在石雕艺术顶端的依然是福州的寿山石雕艺人。以工艺风格在四大国石中独树一帜,应是寿山石谈起“文化”来颇有底气的地方。
既是传统,就有传统的规矩。寿山石雕传统里有古兽珍禽、仙佛人物、蔬菜瓜果、山水薄意、博古纹饰等等,各个门类派别都有自家独到的技法以及审美标准。今人爱谈创新,却总不得章法,“新”是有的,“美”就有些牵强。
而陈达的作品,一眼看上去是“新”,从未在寿山石雕领域中见过的格局。可这种“新”又毫不扎眼,处处流露着“古”意,沉静、从容,方圆适度的造型中,每根线条都精确地流淌着优雅的韵律,仿佛一口清茶,饮下去的回甘,说不出的妥帖舒适。
其实,说起陈达的创作题材,也不算有多么复杂。归纳起来,沙地阳刻的钟鼎文字、浮雕的折枝花卉、紫砂、青铜,以及取材清代文人的博古拓片。而形 式自以印章为多,却又不限印章,扇面、臂搁、镇纸、书卷,各种文房清供,凡能拿来把玩的,都可以是他的雕刻题材。说奇也不算奇,有据可循,有形可追,各种 元素你我都在其他地方见过,只不过被他信手拈来。然而这么多年来,能这么做的,也只有陈达一个人,这就算是出奇。
陈达不是寿山石雕界师承有序的艺人,他擅书画、工篆刻,后学竹雕,机缘巧合才与寿山石结缘。从随手可得的竹子到珍如拱璧的寿山石,材质的贵贱可 谓天壤之别,然而,能以一双巧手、一颗慧心给普通的材料赋予生命的人,或许更懂得怎样去呈现天生丽质者的美。看陈达的作品,常常的感受就是个“淡”字,不 会太华丽,不会很张扬,有着一种散漫的优雅,然而耐看,在把玩中品味时,每一个细节却都流露出无比精确的味道。
对了,就是这种精确的优雅,让陈达的作品在一下子铺天盖地的仿作中依然保持着卓尔不群的气质。董其昌说“气韵不可学”,这“不可学”的“气韵”其实也并不神秘,说穿了,来自于铁砚磨穿的功夫,还有饱读诗书后的见识。
国人常常看到文人的狂放怪诞,不拘小节,误以为艺术这东西来自率性而为,多半靠的是天赋异禀。他们忘了“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醉后写下《兰亭 序》的王羲之曾经将家中洗砚池染做墨色,也忘了以不循古法、别创蹊径的印风自傲的白石老人曾将整整两担楚石化作石浆。古建筑的飞扬灵动来自每个榫卯之间的 严丝合缝,流动的钢琴曲靠的是调音师将每个琴键的音准调到不差分毫。杜甫在《丹青引》中写道“诏谓将军拂绢素,意匠惨淡经营中,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 凡马空。”人们只看到大写意的酣畅淋漓,往往就忽略了“惨淡经营”的过程,忽略了作者在每一根线条变化,每一片墨色浓淡上用到极致的讲究。美离不开精确, 只有将精确入了化境的人,才谈得上优雅,才能做到看似信手拈来的从容,以及那份不可捉摸的“书卷气”。
陈达作品中,最为常见也是最为经典的格局是所谓“博古文字印章”,或可称作“新博古”。这类作品的材质多选用石色浅淡单纯、温润匀净的芙蓉或者 汶洋,若是扁章,就在一侧或双侧开窗,若是方章或圆章,便打通一周,作“沙地阳文”。字体多为三代以上吉金文字。这种“沙地阳文”的技法原来来自竹刻, “嫁接”到寿山石上却也无比妥当,而且材质所衬,更多了些温润蕴藉的味道。周围顶端或饰以青铜博古纹饰,或圆雕古兽螭虎,取材于战国、汉代的玉器。石与玉 本属同类,这样的借鉴不见生硬穿凿,反而更多了几分行云流水的自然韵味。另有一些,干脆不做装饰,文字、落款,四面留白,只比例分割、线条弧度恰到好处, 流露出一种极致清雅高古的味道。
另一种常见的经典款是折枝花卉。这种格局来自传统的博古绘画,题材多为青铜彝器配折枝花卉,画风写实。这类绘画虽非国画中的大类,却也一直为文 人所喜,尤以清代为盛,在单纯的绘画之外,也出现在壁挂、屏风,甚至家具上。黟山派篆刻的创始人黄牧甫于此道多有建树,所绘博古图画结合了中、西技法,写 实逼真,淡雅沉静。有说黄牧甫耽于此道是为了在此中寻求古意,对他的金石篆刻不无裨益。黄氏篆刻功在三代之上,与陈达仿佛是一个路子,这样看起来,陈达作 品喜用博古图题材,与他的文字章格局可谓一体两面,也是极其自然的事。
有趣的是,黄牧甫曾在论及中、西绘画时有过这样的言论:“中国画法务意,西国务理。中国古人务理,今人务意。理可学而能,意不可以求而至。理足而意趣自至也。”这也正暗合了陈达作品在精确中求优雅的本质。
曾见一枚名为“闲中富贵”的扇面拓片,一枝牡丹、一把紫砂壶、两个茶杯,布局错落有致,仿佛闻着茶香,可以听到花瓣落地的声音。后梁王籍的《入若邪溪》云“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如此禅意,便在这样的作品中依稀可见。
此次东南秋拍,有一枚白芙蓉石质地的山水椭圆印章,正面自下而上,巍峨一处峻岭,萧疏几笔皴法,并在山岭间点缀树木亭台,配上题款印章,背面却 是大面积留白。意境空灵中有窥一角可见全山的体验,疏朗处更衬得着意精微的地方灼灼有神。简单的勾勒结合了薄意与圆雕两种技法。陈达在这枚印章的留白处题 篆书“邻霄”二字,意为与霄汉相邻,又留行书“古灵山人藏石刻”,中落“竹石居”阳文印章。这与宋人山水图卷形虽不同,笔意却无限接近。与如今流行的密集 繁琐的山水题材相比,这份简洁既可贵,又引人深思。
最后就是陈达意兴所至,率性而为的一些作品了。他曾把一枚白芙蓉雕成了一叠藕片把玩件,也曾用一块黄白双色的汶洋石雕成折纸鹤,命名为“世界和 平”。这类作品更加不见经传,寻不到出处,有离经叛道之嫌,却也依然透着优雅和谐的书卷气,这便更是常人所不能为了。这类作品中,最有名的大约就是“红太 阳”。一轮红日与雪白的浪花中喷薄而出,将半空流云染成金色。俏色运用之自然,完全不见痕迹,可称得上是神来之笔。
陈达早年曾师从谢义耕、陈子奋、潘主兰等名家学习书画篆刻,继而又随冯立远先生学习竹刻及三代文字,此外,收藏、摄影、飙车、甚至能把最流行的 电子产品玩儿得风生水起,这是陈达的生活态度,也是他艺术灵感的来源。也许是幼年时看着父亲在三盏煤油灯下把建筑图纸描绘出精准美感的场景在他的脑海里根 深蒂固,多方汲取的艺术营养,好学不倦的精神,精益求精的准则,走过这样一条轨迹的陈达,最后得以在寿山石雕领域集其大成,声名远播,又绝不仅仅是机缘巧 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