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现的想象

  ——明早期《罗汉图》四条屏赏析

这套罗汉图原为重要寺庙大殿的装饰，原裱于殿墙之上，之后被揭下重裱于夏布之上，因而纵观每一幅罗汉图，均能隐约看见砖石缝隙留下的痕迹。此作共由四条屏组成，所绘人物众多，然而交待清晰，线条流畅，罗汉神情刻画宛然如生，衣袍流动飘举；云气、炉烟、佛堂、廊庭、香炉、芭蕉等装饰描绘细腻，堪称罗汉画中的佳作。

四屏所表现主题略有变化，但总体为表现的是五百罗汉示现的情景，或是示现于冥府，或是乘云前往人世的罗汉会，或是前往龙宫接受龙王和龙女的供养，或是降临佛堂……种种情节，跃然于画面，极具叙事性。如其中一幅表现“罗汉会”的场景：画面大体分为上下两部分，上方的罗汉乘云而来，隐现于云气之中又以云为梯，与画面下方僧人手中所执长柄香炉里的炉烟相接，僧人身后或跪或立的信众们或手捧供品或顶礼膜拜，表情虔诚，仿佛等待着罗汉示现于廊庭中，而在廊庭深处，正有仆人往供奉的长案上摆放供品，画面充满了佛教的仪式感与神圣感，相当有感染力。

再如另一幅所画为罗汉降临龙宫的场景：龙女手捧装饰有双凤图案的织物，正仰观罗汉乘云踏浪而来。关于龙女与佛教的关系，《法华经》中有所谓“龙女成佛”的故事：“尔时，龙女有一宝珠，价值三千大千世界，持以上佛，佛即受之。龙女谓智积菩萨、尊者舍利弗言：‘我献宝珠，世尊纳受，是事疾不？’答言：‘甚疾。’女言：‘以汝神力观我成佛，复速于此。’当时众会皆见龙女，忽然之间变成男子，具菩萨行，即往南方无垢世界，坐宝莲华成等正觉，三十二相、八十种好，普为十方一切众生演说妙法。”龙女向佛陀敬献价值三千大千世界的宝珠而成佛。这幅画中所绘之龙女，极有可能影射的就是《法华经》中所记载成佛的龙女。

纵观四条罗汉图屏，无论是其风格还是题材，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京都大德寺所藏的南宋周季常、林庭珪所绘制的《五百罗汉图》，四条屏中的三张，显然与《五百罗汉图》中的“罗汉会”、“佛堂”以及“龙宫飞来”在构图上几乎一致，画风上更是与周季常所代表的宁波画派趋同，当是依据粉本所绘制，从而有着这样的相似性。因未有题识、钤印，故而是否为周季常、林庭珪所绘制已无从考据。总而言之，此四条屏展现了罗汉示现的种种场景，是画家对于“罗汉示现”充满想象力的精彩描绘，这样的作品多是画家受供养人或寺庙所托，而专门绘制，不仅反映出供养人或僧侣的喜舍之心，亦是画家虔心佛教的表达，更见证了宗教绘画的发展与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