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健为宗，婀娜为致

——曾国藩行书八言联赏析

 

关于清代重臣曾国藩，于中国近代政治史上自有许多称誉：政治家、战略家、文学家、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湘军的创立者与统帅、洋务运动的开山人物。然而于艺坛之中，亦有曾国藩的一席之地，由于受到正统理学思想的影响，曾国藩的书法尤其追求法度，吸收了唐楷的气势，形成了端严刚拔的书法风格。

 

对于自己的书法，曾国藩曾说过：“余自三十时已解古人用笔之意……欲将柳诚悬、赵子昂两家合为一炉，亦为间架欠工夫，有志莫遂。”（马宗霍《霋岳楼笔谈》）又曾言：“余既奉欧阳率更、李北海、黄山谷三家以为刚健之宗，又参以褚河南、董思白婀娜之致，庶为成体之书。”可见曾国藩的书法融合了欧阳询、李邕、黄庭坚、褚遂良、董其昌等诸家书法，既有刚健之气势，又蕴婀娜之风致。这幅行书八言联正能够反映曾国藩书法之气格：结字开张，行笔沉稳，落笔遒俊而少露锋，柔中带刚，于圆润中见秀劲之美，整体韵致显得清净而又有雄强之风。曾国藩云：“四十八以后习李北海《岳麓寺碑》，略有进境，然业历八年之久，临摹已过千纸。”从此联来看，这种笔力凝重、刚柔并济的书风当是受到了李邕《岳麓寺碑》的影响。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端庄厚重是贵相。”此联于刚健遒美中见端庄，正有此“贵相”。

 

关于此联“姑射仙人冰雪其质，岂弟君子福禄是宜”，上联出典自《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下联“岂弟”通“恺悌”，出典自《诗经•蓼萧》：“既见君子，孔易岂弟。”恺悌君子即和乐平易之君子。曾国藩是清代著名的楹联学家，与左宗棠、王闿运合称为“湘中三大联家”。陈方镛称赞其对联“雄浑而不病于廓，典雅而不涉于腐”，朱应镐也说：“湘乡曾文正公以殊勋硕学咸精此体。盖期事虽细，至其比事属辞，得心注手，巧力并绝，非淹博闳深之士弗能也。”而曾国藩的好友、亲家郭嵩焘则称：“绦公最善为楹联，气魄之雄，吐属之雅，人无能及者。”这幅对联用典吉祥，正是曾国藩楹联中的佳作。

 

关于此对联的上款人“润之”，查与曾国藩同一时期字号“润之”者，当为晚清大臣胡林翼。胡林翼，字贶生，号润芝。《清史稿•列传一百九十三》记载曰：“胡林翼，字润之，湖南益阳人……道光十六年，成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胡林翼与曾国藩二人同列“中兴四大名臣”，并称“曾胡”。据《清史稿》所述：“（咸丰）四年，贼寻犯湖南，骆秉章调林翼回防，平安化土匪，擢四川按察使，寻调湖北。曾国籓既克武昌，檄林翼与罗泽南会攻九江，屯湖口，破贼梅家洲。”胡林翼在与太平军的战斗中屡战皆捷，起到了重要作用，曾国藩称赞其“才能胜臣十倍”，其后胡林翼更是长期与曾国藩配合，给了曾国藩极大的帮助，二人私交深厚，乃是关系密切的至交好友。曾国藩以此联赠与胡林翼，亦充满了称赏之意。